猫尾

【嘎尾】兄弟（五）

哥哥虐完啦虐完啦，拉二胡的北鼻也可以休息一下啦，拉完这一次就不用再拉啦




28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下去，张伟倒没有过出柜的打算，他家里除了王嘉尔就不再有别人了，出不出柜没什么意义，至于王嘉尔他也没要求过什么，只是觉得这样顺其自然的过下去就行，一些事情到了该发生的时候会发生的。

张伟不会做饭，这么多年都是在酒吧跟着吃，回到家里也是糊弄着填饱肚子就行了，但他一直对做饭挺有兴趣的，自己做虽然没有意思，但现在有了王嘉尔，他就想去尝试一下。

坐车去超市买了鸡翅，培根，芝士等等等等各种各样热量极高两人却都爱吃的东西，走出超市两手提着满满的两大兜，勒得张伟手疼，但他无比期待着一会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做饭时的情景，大概会鸡飞狗跳吧，张伟想着想着便笑出了声。

拿出钥匙开开门，客厅没人，大概在游戏间打游戏或者在卧室睡懒觉，张伟把东西放到厨房，上楼去卧室找王嘉尔，刚准备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张伟收手想去客厅等王嘉尔和别人谈完事情再去找他，可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王嘉尔，我也算是从小看你长大的，你虽然有的时候脾气不是很好，但我觉得你心地善良，你看到张伟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你真的忍心？你那些朋友什么样我相信你心里都清楚，酒肉朋友不能再多，可张伟对你是实打实的真心。”表哥坐在桌前难以理解的看向王嘉尔，他至今都觉得王嘉尔不该这么做：“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哥哥。”

“他才不是我哥！我哥是你……”王嘉尔默默地反驳，张伟现在已经是他的情人了。

“哥，举个例子，如果你被你的哥哥，或者被我，因为钱就把你给扔了。说不要就不要了，你会怎么想？”王嘉尔确实不想照自己原本的计划走下去了，他也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也心疼张伟，可王嘉尔知道自己的行动是错的，但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想法有错。他知道张伟可能有苦衷，可他王嘉尔也不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说卖就卖了，他是一个有心有感情的人，他什么也没做错甚至什么也不知道就被推了出去，起码发生了什么事也要告诉他一声，与他商量一下，即便他是个小孩子，他也是那个家的一份子，张伟当时那么做，根本就是没把他当自己家里的人。

王嘉尔越想越觉得气愤，久压在心里的酸涩又冲了上来：“哥，你说凭什么？我在他眼里是只狗吗？狗他都不舍得扔，就舍得扔我？我那年十岁，被带回这个家哭了两天，嗓子都哭哑了，一有机会就想回原来的院子找张伟，根本找不到路，找了三次，最后用了整整一天我才找回去，而张伟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开口闭口都是钱，我觉得我在他眼里连狗都不如，就是个笑话。”

表哥沉默着，他没经历过王嘉尔的这个情况，他只能劝解王嘉尔放下，但没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角度让他原谅。

“让他离不开我，再抛弃他，这是张伟当初对我做的事，我再用到他身上，那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就是想让他尝一尝被抛弃的滋味。”王嘉尔越说越激动，险些要控制不住自己，恶狠狠的语气让站在门外的张伟忍不住打寒颤。

张伟听得差不多了，精神恍惚着，剩下的便听的不真切了，只觉得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他好像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脑子一团浑浊又极为清醒，他该去质问王嘉尔，可他没有勇气质问，他抛弃王嘉尔确实是他不对，王嘉尔一直记到现在，说明一定是对他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的。

既然想让他尝一尝被抛弃的滋味，那他就受着呗。

只是张伟却从未想过他们温暖相伴的生活原来都是他以为的，他有多享受他们在一起的时光王嘉尔就觉得有多煎熬，他觉得开心的时候在王嘉尔的心里大概都是厌恶和恶心吧。

他还以为王嘉尔喜欢他，还以为是命运眷顾他为了让他弥补自己之前的过错才把王嘉尔送到他的身边，一切都是他想得太美好了，他苦了半辈子，身上哪有什么最好的安排，都是环环相扣的苦难。

张伟从内到外的发冷，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孤立无援的感受又回来了，并且比上一次更加无力。

张伟深吸一口气，后退了两步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可无奈僵着身子太久了，腿软脚麻差点没摔地上，幸好及时扶住了栏杆才没滑倒，却被屋内的人听到了动静。

“谁？！”王嘉尔警惕的从床上跳下来把门打开，看到张伟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表情立刻化开，嗫嗫喏诺不知该说什么好：“哥……我……”

张伟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王嘉尔，慌乱的看了他一眼就要走：“我看你现在不太方便，我明天再来找你。”

王嘉尔拽着他不让走：“你……听到我们讲话了吗？”

张伟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对不起啊，当时没跟你说，是家里出了点事儿，那个，咱，我我我爸妈出车祸死了，把人撞了需要赔钱，奶奶生病也需要钱，我……我没钱，你亲生父母又找上来……”

张伟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那是你亲生父母，咱家没出事儿我也留不住你……” 

王嘉尔脑子一懵，他从没想过当时家里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所有的担子都压到了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张伟身上，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过得这么艰难。

可王嘉尔有些难以接受，一瞬间张伟就在他这里没有可以报复的理由了，他惦记了十几年的仇恨突然变得可笑又可悲：“那，那奶奶？”

张伟没空去理会王嘉尔此时心里有什么感受，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快要撑不住了，只能用力地咬着嘴唇，红着眼眶把眼泪憋回去：“前几个月去世了。”

“……”王嘉尔彻底呆住了，虽然他对小时候具体的事不会样样记得，但温暖的感觉和记忆都在心里刻着，张伟告诉他这些事情他就像在听一个故事一样不真切。

“我先走了。”张伟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待下去，挣开王嘉尔离开了，王嘉尔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他觉得自己太可笑了。

表哥在房间内听到他俩的对话不禁叹气，走出去才发现王嘉尔个木头脑袋竟然还站在门口，顿觉诧异：“你在这里干嘛呢？”

“啊？”

“还不出去追再傻站一会人都没了！”

“哦哦！”

表哥被他这个恨铁不成钢的弟弟气着了，也不知道张伟看上他哪点了。



29


张伟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这种情况他应该哭，应该是难过，可他竟没了感觉，只觉得像是行尸走肉一般麻木，没什么值得他高兴难过的事。

张伟尝试着去想自己热爱的唱歌，舞台，爸妈奶奶，还有王嘉尔，但都没什么感觉，像是放映影片一样在他眼前闪过，激不起他任何情绪。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不知走了多久，张伟回过神天都黑了，脚也麻了，宽阔的马路上空无一人，索性直接坐在马路边上发呆。

他虽然思绪很乱，但还是想尝试着捋一捋，他不敢仔细去想，却又忍不住撕开自己一直珍视着的那些美好的回忆，看看自己在王嘉尔眼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自己的自尊，人格，对他掏心掏肺的爱，王嘉尔到底有没有尊重珍惜过一点点。

酒吧里，张伟看着眼前走到自己面前失神的男孩有些不解，但还是自顾自的演出完，等下了台却又被这个男孩堵住，男孩笑得可爱极了，告诉他自己很喜欢听他的歌。张伟也恍惚了，因为王嘉尔长得很像他的弟弟。

张伟咬着手指眼睛里蓄起眼泪。

王嘉尔从第一眼看到他应该就认出他了吧，每句话每个表情都是在向张伟表演而已，后来接近他，讨好他，都是为了让他掉入陷阱。

“得了吧，你看那人那个穷酸样，哪天王嘉尔把他踢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就是靠卖屁股为生的吧，这种人谁能看得上他。”

包厢里一些人窃窃私语着以为张伟听不到，张伟只是装听不见，骄傲的连头都不转，他卖给王嘉尔一个面子不想在这里撕破脸罢了，平日里他哪吃过这种亏。

张伟的嘴唇都咬白了，他现在才明白，王嘉尔的那些朋友趁他不在讥讽他以他取乐都是他授意的，他被那些人围着内心慌乱无措的时候他等待的那个人正在旁边看他出丑，他当时的自持骄傲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个可笑的笑话。

“啊！！”张伟尖叫着抱着头企图减轻一点那些人对自己的伤害，期盼王嘉尔能快一点赶过来救他，又害怕王嘉尔过来也会被他们堵住，万一王嘉尔受伤了怎么办，他的弟弟可不能受伤，这些人在他身上撒完气可能就走了，还是期盼王嘉尔晚一会来吧……就是太他妈疼了……

张伟当时担心王嘉尔受伤，宁愿自己忍受完全程也不想让王嘉尔过来遇见他，可张伟从未想过他经常被人堵在巷子口拳打脚踢也是王嘉尔要报复自己。

他上哪儿想去啊，他在这个世界上只剩王嘉尔了，他不能不相信王嘉尔，他必须全心全意的爱着王嘉尔。

张伟珍视王嘉尔，百般无赖要求都答应，只因这是还能给他温暖的人，从他这里拿什么他都愿意给。

可他最怕自以为能带给他温暖的人却反手给他捅一刀，疼的万般酸楚委屈却只能忍耐。张伟以为他们的快乐伤心都是共有的，结果原来只有他一个人真情投入了，只有他一个人快乐是真的，伤心是真的，而王嘉尔，不过全程都拿他当个笑话，只等着最后一刻一脚踹出去，看到张伟失魂落魄痛哭流涕的样子再和朋友们一起嘲笑取乐罢了。

他把王嘉尔看作最美好最珍贵的人，而王嘉尔背地里不知道多少次和朋友谈论对他的不屑和看不起，王嘉尔红一次眼眶张伟都觉得心疼，可他却总找着自己最脆弱敏感的地方扎刀子，张伟流着泪流着血还要安慰表面心疼实则快意的王嘉尔。

他把王嘉尔当心肝儿，当宝贝，当心头上最敏感的那块肉，张伟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放到王嘉尔的手上，王嘉尔嫌弃的把它扎出血揉碎了踩在地上践踏时，张伟却还以为王嘉尔是受了委屈不高兴了，还心疼的把他搂在怀里安慰。

张伟摔习惯了，也被伤习惯了，他以为自己会麻木，但他没有，他疼的难受，疼的撕心裂肺，他第一次明白心里受的伤也可以疼的像快要死去一般。

张伟闭上眼睛躺到马路边的草地上，捂着胸口混着眼泪大口喘息，王嘉尔对他也太狠了。

他一直以来内心对王嘉尔都有愧，这是他的良知，但他当年是有苦衷也是迫不得已的，他可以自责，王嘉尔却不能因此来践踏他。


30


王嘉尔追出去就看不到人了，酒吧家里都找遍也没找到，最后只好回到家。

表哥看到这个烦人表弟又回来了有些不解：“怎么回来了？”

王嘉尔垂头丧气面如死灰地坐到床上：“没找到。”

表哥叹口气，他弟弟就是从小到大被保护得太好，不知人间疾苦也就把小时候的那点仇恨放到最大，没经历过打击也没讨好过别人，更别提怎么哄情人了。

“没找到就去他家里等，张伟肯定是要回家的。”

“那，那我等到他之后呢？我该说什么啊？”王嘉尔坐下来冷静了，突然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跟他认错，道歉，不接受就一直道歉，拿出你的诚意。”表哥觉得自己不帮一把的话王嘉尔肯定从此就失去张伟了：“张伟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你都给他，他可能不要，但重要的是让他看到你的那份心，让他重新信任你。”

王嘉尔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耷拉着脑袋毫无信心，眼睛红红的眨一眨就要掉眼泪：“我觉得他不会再相信我了，他需要的喜欢的我都给过他，现在他以为那都是假的，他肯定不会再接受我了。他这世上就剩我这一个弟弟，我还这么对他，他一定伤心死了，一定之后再也不理我了……哥，你说，我当时为什么不替他想想呢，张伟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不告诉我肯定是有原因不能告诉我，我为什么不理解呢。”

表哥把他揽过来拍了拍脑袋：“其实你们如果就此断了也不算坏事，你从小被惯着宠着，他却是荆棘里过来的，你们很多观念都不一样，强行在一起是何苦呢？”

王嘉尔摇摇头：“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应该的。”

表哥笑了一声：“这不是挺明白的么，那你还在这儿愣着？说几句话人就回来给你抱了？”

他表哥一说王嘉尔更烦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想念张伟了，很想很想，想像以前那样把他搂到怀里抱着。

王嘉尔也知道这个道理，想要就去追，但他就是不敢，他现在不敢面对张伟。

表哥见他实在怂的烦人，索性直接重磅敲一下王嘉尔：“你哥这世界上就你一个亲人了，现在又知道你这么对他，你再不找着他，就不怕他出什么闪失？”

王嘉尔身体一僵，看了一眼他表哥，表哥给他了一个担忧的眼神，王嘉尔立马起身又冲出去了。

表哥无奈的摇摇头，他这个弟弟啊，就是被保护得太好，受点挫折摔个跟头绝对是好事。

只是苦了张伟了，要承担他们宠坏王嘉尔的结果。


31


王嘉尔又跑到张伟家门口等人，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将近一天了，睡都是在门口睡的，他知道张伟已经回来了，但就是不给他开门。

王嘉尔做好了饿死在这里的准备，哪里都不去，就在张伟门口守着。

此时已经入冬了，天气寒冷，尤其到晚上，王嘉尔穿的单薄，连个被子都没有，睡都睡不好，守了两天就撑不住发烧了。

张伟在屋里不想见他，却又忍不住每天透过猫眼看他一眼，看他吃没吃饭睡觉怎么睡的。

张伟拿王嘉尔没办法，也拿自己没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心软。

王嘉尔隔一段时间就会敲敲门，他表哥跟他说的话他放在了心上，生怕张伟想不开有什么闪失，即便张伟不开门也一定要他的回应。

可已经好几个小时了王嘉尔都没再敲门，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张伟虽然不想看到他，但还是很担忧，在门后犹豫不决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去看看王嘉尔是怎么了。

张伟缓缓挪动着脚步走近他，眼眶控制不住的泛红，这是他心里看的最重的弟弟，跟他在一起后虽然受过很多委屈，但他觉得开心更多，可是现在，他知道了所有的经历都是自己的独角戏，他的弟弟只是以一个旁观者无时无刻的在看他笑话而已，张伟实在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面对他，也不知道王嘉尔现在依然演着他的痴情是为什么。

张伟之前以为他非常了解王嘉尔，是可以把自己的后背完全交付给他的信任，可现在他再也不敢靠近王嘉尔了，张伟害怕了，他现在根本看不透王嘉尔，他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张伟蹭到王嘉尔跟前戳了戳他的肩膀，没有反应，又晃了晃他，依然没反应，摸了摸额头，噢，是发烧了。

张伟打开手机打给他表哥，又给王嘉尔喂水敷冰块，拿来毯子取暖一样都没落下。可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又立刻回家把门关上，透过猫眼看他表哥把王嘉尔运走才放心了，转身回房间自己呆着。


32


从那之后张伟再没见过王嘉尔，小少爷能记仇记到现在也是生活太过美满幸福了，没什么别的愁苦可惦记，像张伟这样的根本记不得谁伤害了自己这种事，太多了，若是都记得他早被压垮了。

张伟不想再记得王嘉尔这个人了，跟他没有纠缠最好，他实在没有那么多东西赔上了，身体给了，一颗心也被踩碎了，再赔，也就这条命了。

只是酒吧里少了那个日日夜夜陪着他的人，说不在乎是假的，张伟偶尔还能听到一些人的窃窃私语，大概就是傍上的小少爷把他玩腻了就把他扔了这种话，张伟也没反驳，因为事实好像也差不多。

张伟每日的工作生活都照常进行，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只有张伟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害怕和人交往了。

若是有陌生人叫他的名字他第一反应一定是恐慌，浑身冒着冷汗想这个人是不是来看他笑话的。

张伟渐渐沉默寡言，他没什么朋友，小时候倒是有要好的，后来大家有自己的事业和理想便不想跟他一起玩了，扔下他自己打拼，到现在即使满心的无力苦闷身边也没有一个人能跟他分担，只能自己憋在心里，深夜想起来时翻来覆去的把所有的酸楚委屈拆开细细咀嚼，混着眼泪咽下去，浸泡的心脏紧皱着疼，张伟实在是撑不住了便会搂着肩膀给自己一点温暖，流着滚烫的泪水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过去的。

可每天早晨张伟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困难，他害怕面对这个世界，害怕面对所有人，害怕今天会发生的所有事。